中國時報【蘇偉電動床貞】

這麼說好了,這個寫作隊伍成員有點南方調性:不安,沖淡,異質,去世故,個人主義……,組合起來,更像四個字,不合時宜。(相信我,對寫作者而言,這不是貶抑詞)此調性的養成,依我看,有兩個關鍵時間點,一是民國四十五年,一是民國六十二年。前者是成大中文系創立之年,後者是成大現代文學磐石「鳳凰樹文學獎」奠基元年。

創系初始,新文學第一代作家蘇雪林台北南下,應聘成大中文系,這年,蘇雪林六十歲,而民國六十二年「鳳凰樹文學獎」創辦,一開始便十足完備,分古典、現代文學、文學評論三項,現代文學有散文、小說、現代詩、戲劇類。如同已見證現代文學在成大中文系萌芽,蘇雪林在那年退休,且終老成大校園,她所在,成為成大最知名的文學地景。但蘇雪林是如何將自己走成這個書寫隊伍之首的?

得回到她被目為「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最早的女性長篇小說之一」的《棘心》來觀察電動床廠商,說來成大授課初期,蘇雪林身心皆不安定,或者她來自一個動盪的時代,南方,像闖進了一個異質空間,或因如此,民國四十六年二月,蘇雪林「決志動手補棘心」,《棘心》一九二九年初版,時移事往,這部自傳體小說得以續篇,如何補呢?「先謄,蓋謄錄之事可以調整人之文思」, 這一調整,《棘心》星斗南移,文學作為校準,蘇雪林宜乎視為成大中文系文學現代化的先行者,蘇雪林來自一個動盪的時代,作品即作家內在鏡像,這樣的異質不安,組構了成大中文系創作隊伍光譜,而光譜的兩頭,一是作為第一代的蘇雪林為基準的老師派,如馬森、黃永武、汪其楣、陳昌明、蘇偉貞、翁文嫻、萬胥亭;一是學生派,此派多鳳凰樹文學獎出身,領頭羊,非舞鶴莫屬。

大三那年(1974)還是學生陳國城的舞鶴以〈牡丹秋〉得到鳳凰樹文學獎小說首獎,他的小說及創作姿態十分異類,日後被同業小說家駱以軍稱為「偉大的惡漢小說家」,他的現代文學老師呂興昌描述,獨來獨往不上課不交作業,老師最後親自出馬宿舍翻找他寫的任何東西好給分數,這樣的中文系,夠大夠深,才得以建構一個可見的文學江湖,讓學生陳國城成為作家舞鶴:

我自少年時代始寫作,詩、散文、評論都曾嘗試,有一度還迷戀上舞台劇。這是一個文學青年的一般歷程。如今,我只留下〈牡丹秋〉一篇作為紀念,是大三時在一家聖教堂學生宿舍寫的,……不知為何而寫。為楷體字●

不知為何而寫?此創作的異質及本質,日後,成為舞鶴創作的主調,於是,動輒沉寂停筆十數年,自我異質化,以退為進,調整好了再出手,南方調性。也許這個隊伍稱不上多麼壯大,但要說引領文風,「二十一世紀台灣文學必須以舞鶴始。」(王德威語)說明了一切。

是的,南方寫者多半「怪怪的」,後繼者,如初安民,六十八年進成大,韓僑,多年後,標籤早褪下,但他的詩總流露一股「抑鬱與悲情」(楊照語),一首首詩,反覆述說無家可歸變奏曲,這使得台南,怎麼看,都像他的故鄉,〈北上南下〉的詩句:

我在台南受完完整╱四年學院的正直╱理想,以及╱愛╱來台北打天下……終於飽嘗所有╱可能嘗到的酸苦辛辣╱趁著夜色╱收拾起行囊╱靜靜束裝南下

此時詩人,已離開學校兩年,無愧「永遠都是異質底我」(〈撲火〉),日後以南方為記,出版詩集《往南方的路》,扉頁題記「獻給:吳達芸老師呂興昌老師林瑞明老師並紀念在台南成大的日子。」

以師之名,賡續與美談:任教母系五、六、七屆散文、文學評論首獎得主陳昌明,2010主編蘇雪林散文選集《擲缽庵消夏記》,交初安民主持的印刻出版。至於舞鶴、初安民「學生派」隊伍,後來者柯品文《異鄉人》,馬華辛金順《詩╱畫:對話》、《注音:辛金順詩集》,魚果《C貨》、《薄荷糖男孩》,吳俞萱《隨地腐朽:小影迷的99封情書》,曾琮琇《陌生地》,紀昭君《無臉之城》,謝予騰《親愛的鹿:謝予騰詩集》,2016楊牧文學獎廖人《浪花兇惡》,曾以〈母音〉得鳳凰樹文學獎小說首獎、〈衣二三事〉得散文貳獎楊文馨,其他文類鄭佩芬報導文學,林齡齡連續劇,通俗小說柴筠等。

新世紀,異質依舊,譬如被看好的楊文馨,跟寫作卯上了,出校門,「投稿了一、兩年,都再也沒有得獎,我覺得很困惑,我想要知道我是否要繼續寫作,……朋友帶我去算命,……我這輩子可以不要感情,唯想在寫作上如願,算命師給了我十個名字,我選了楊隸亞,改名三個月後,有一天,下班搭捷運回家路上,手機突然響了,……我入圍林榮三文學獎決審。」(2016年3月24日成大中文系館演講)之後,(真的假的)〈結婚座〉獲自由時報林榮三文學獎散文首獎。唉!人算不如天算?

還有現在進行式的沈宗霖,2012大二那年,看傻一干人的包辦了現代四大文類小說、舞臺劇本、現代詩、散文首獎,一直接續念研究所,2016年獲現代詩、小說首獎。和舞鶴、初安民等一樣,學生時期就有作品於報刊發表,更以〈無語觀世音〉、〈失業狀態〉獲中國時報小品文優選、金車現代詩網路徵文優選、九歌《100年散文選》,寡言獨行更似舞鶴,但和舞鶴不同的是,他按時上課交習作考試,作為他現代小說課老師的我直言:「可以不來上課」,心想:「別太乖,回去寫作吧!」

但他表面節節老位子坐定,卻是自有節奏。也許呂興昌吳達芸舞鶴初安民這樣的師生緣分才是傳奇,沈宗霖的老師如我,什麼也做不了,頂多將他的作品推介給具影響力的副刊。不難想像,日後,他若出書得獎什麼的,肯定與我無涉,至於會不會紀念在成大的日子,日後答案必會浮現。

所以,為什麼是台南?為什麼是成大中文系?最後,我想舉亦現在進行式且死性不改的紀昭君,昭君今年(2016)一口氣出版了兩本書,一是推理《無臉之城》,一是暢銷小說祕籍《小說之神就是你:暢銷作家百萬滾錢術,你不可不知的寫作心機》,這對從小學開始懷抱文學夢的人來說,她的路數明顯非文學,但她堅持的過程很文學,我得老實說,這不是什麼褒獎詞,因為太逆向太南方,答案在《無臉之城》後記〈不神奇少女的芭樂人生〉裡,2010年成大中文所碩士班畢業後,她決志留台南,依附成大而生,給自己一年時間看書寫作,省吃儉用孤單度日,晚餐只落得五十元一堆NG芭樂果腹,以至於滿嘴滿臉芭樂味。六年,終於出書,這才和盤托出當年,「六個月的醞釀,二個月的衝刺完稿。然而投稿卻始終石沉大海。……我深陷沮喪、困惑與自我質疑的漩渦,……距離我畢業,才不過十月光景,卻恍如隔世。」

所以,寫作者就像煉火之石,關於南方形象,初安民〈撲火〉寫道:●以下為楷體字●

妳是南方 南方最後一盞火……撲向妳 撲向這?烈的火焰中 不留餘地不求退路……為楷體字

以此,向成大中文系歷代作家致敬。

電動床推薦

B98E1EEFE1AB4D5C
arrow
arrow

    t5yywcpgtv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